成功的烦恼

广东的法律市场充满活力和多样性，未来的发展前景广阔，但关键挑战依然存在。张韵凝报道

广东的律师事务所在2022年持续扩张，作为中国最富裕的省份，当地经济的强劲增长反映在对法律服务的需求上。但对许多人来说，该省经济上的繁荣只意味着一场无休止的斗争，他们既要抵御竞争对手，又要迫切地寻求新路径实现收入多元化。

作为现代中国第一家律师事务所、第一个省级律师协会及第一家合伙制律所所在地，广东在文化大革命后重建律师制度中发挥了先驱作用。随着国家推行改革开放，允许引进外资，这片土地迫切需要训练有素的律师，以满足新兴且复杂的市场经济需求。

广东地处中国南部沿海，战略位置优越，毗邻转口港香港和澳门，作为连接海外公司和资本与内地庞大劳动力的桥梁，广东日益繁荣起来。如今，这种流动更加双向：中国企业藉此地走向全球，而外资不仅关注中国无与伦比的制造业和物流资源，还关注中国消费者和世界级企业日益增长的财富。

历经40多年的高速发展，广东已成为中国最富裕与最大的外贸出口省份。省会广州和科技中心深圳的GDP总计约占全国的5%，而该省在2022年前三季度的经济产出首次超过9000亿元。

稳健的经济发展和多样化的业务构成支撑着广东本土律所的发展。该省的制造业行业众多，从被广泛应用的通讯设备，到供儿童嬉戏的玩具，乃至拥有一批小众爱好者的无人机，无一不为法律市场带来机遇。

广东律师的增长速度已是律所增速的两倍，为律所提供源源不断的人才，更掀起更激烈的争夺战。但本地同行引发的较量并非广东律所捍卫各自市场份额的唯一战线，来自北京和上海的大型全国性律所及知名的国际律所，也在争相分一杯羹，港澳律师自7月起也陆续加入战场。

然而，我们不能忽视广东法律市场的韧性。这里的经济发展一如既往位列全国第一，法律行业发展的基础稳如磐石。外来者发现攻克本地律所的壁垒并不容易，全国规模化律所的分所未能钳制本地律所。在竞争白热化之际，这个南中国动力引擎创造的蛋糕，会被如何分割？

竞争白热化

“以广州市场为例，最近几年里，律师人数增加比较多，加上国际大环境和疫情背景下经济增速明显放缓，目前众多传统业务领域法律服务市场的竞争比较激烈，”君合律师事务所的广州分所主管合伙人张平说。

2021年，广东省共有执业律师61946人，按年增长12.4%，总量位列全国第一。该省律师事务所的新增速度为6.3%，约为律师年增长率的一半，这表明当地律师事务所正在壮大。

这里依然有扩展的空间。在广州与深圳两个龙头城市，每万人拥有的律师约为10人，而这个指标在上海为14人，北京是 17人。若放眼至美国，当地每万人拥有的律师高达40人。

充足的人才供给，能够促进律所“规模化”发展。“但目前来看，针对各业务领域所需的专业型人才，无论是从执业律师的人数上，亦或是专业性方面都还有所欠缺。”中伦律师事务所广州办公室合伙人张白沙说。

张白沙以反垄断业务为例，目前广东能够处理复杂反垄断业务的律所不多，可能仅一两家律所能够提供专业的法律服务。“鉴于反垄断业务的专业性要求，需要多年的学习积累，少有符合条件的专业化律师，即使在经营者集中申报中偶尔有些项目，但如果从项目规模、复杂程度和专业性方面对比，可能仍存在较大差距。”

广东的律师人数在全国常年占据榜首，“人海战术”曾为各律所带来商机。以广州律协统计的数据为例，在2014年至2019年期间，当地律所的收入以每年平均约30%的速度增长。但疫情爆发后瞬间失速，2020年的律所创收按年增长8.5%，去年有明显回升，全市律所营收96亿元，同比增长15%。

张平认为，过去三年，广东受到美国贸易政策及疫情等影响，“某些领域的法律服务需求量实际上是下降的，当然同时可能有的领域也会增加，比如说争议解决。”

张白沙持有类似的观点，表示受当前疫情形势和政策影响，暂时性地催生了对争议解决、劳动法、破产等法律业务的需求，但他同时发问：“若是企业都不复存在了，明年及未来的法律服务如何持续呢？不能竭泽而渔。”张白沙认为法律市场的长远发展还要依赖于经济整体可持续增长。